作者：王淼，周露
（照片来自网络）
脱欧公投已经近4 个月了, 在这几个月里大家对英国政府的脱欧后的政策众说纷纭. 而这次英国首相特丽莎. 梅在伯明翰举行的保守党年度大会上所做的闭幕演讲, 无疑明确地告诉大家她所领导的内阁将选择硬脱欧的模式与欧盟告别。 那么硬脱欧究竟是什么?英国政府的经济政策会做什么样的调整，而这些会对中国的企业和投资造成什么影响呢? 本文试图对这些问题做简要的分析。
什么是硬脱欧？
在英国脱欧投后, 就存在软脱欧和硬脱欧两种模式的争论。 所谓的软脱欧, 是指英国名义上退出欧盟, 但仍然共享欧盟单一经济市场, 同时部分接受欧盟法规限制的模式； 硬脱欧则是指英国退出欧盟单一经济市场, ， 取消欧盟成员国与英国之间的人员自由流动，同时摈弃一切来自欧盟的法规限制，完全拥有法律自主权的退出模式。特丽莎. 梅宣布在2017年3月就启动《里斯本条约》第50条退欧条款并且“宁愿选择离开欧盟单一经济市场也要控制移民”, 就意味着英国政府选择硬脱欧的模式。
硬脱欧有多‘硬’, 还未可知， 最‘硬’的方式就是英国在启动《里斯本条约》第50条退欧条款后, 立即回到WTO 世贸协定的规则。英国也不会与欧盟做的谈判产生新的合约。但显然这是对英国的经济非常不利的。估计英国还是会选择在启动《里斯本条约》第50条退欧条款， 快速地与欧盟就一些基本的贸易（肯定不包括服务）和关税减免签署部分自由贸易协定。
无论采取何种方式， 硬脱欧给英国带来的变动主要表现在:
- 英国将会引入欧盟移民限制措施。
用特丽莎. 梅自己的话讲“这是英国的脱欧公投迫使政府必须作出的决定”
- 英国将会离开欧盟单一经济市场
欧盟成员国享有单一经济市场自由的四个基本条件是货物， 服务, 资金和人员的自由流动。 由于英国拒绝了欧盟人员自由流动, 那么理所当然也就拒绝了欧盟的单一经济市场。
- 英国和欧盟之间的会产生贸易壁垒
既然英国离开了欧盟的单一经济市场， 那么就必须和周边的欧洲国家建立新的贸易协定， 而这些贸易协定肯定不会都是自由贸易协定， 那么英国和欧盟的贸易壁垒产生。
以英国现有的经济产业格局来说, 硬脱欧无疑会对英国的经济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在最近泻漏的英国政府分析报告中估计硬脱欧将会使英国每年损失660亿英镑， 约10%的GDP。 但是这个估计也饱受病诟， 因为报告是假设英国采取最激烈的脱欧方式，并没有考虑到英国会与欧盟成员国分别签署自由贸易协定以及开拓欧盟以外市场的可能性。有智库表示硬脱欧的影响大小完全取决于英国政府在多大程度上尽快争取到与欧盟成员国以及非欧盟国家的自由贸易协定。从特丽莎. 梅的演讲透露的信息看, 英国政府就是从这个思路着手制定新的施政方针。
英国政府的政策调整
英国政策的调整主要归纳为以下几点:
- 移民控制
特丽莎. 梅首先对严格控制移民作了明确的表态,这是顺应脱欧公投的民意。 过去的十年, 英国移民问题越来越引起英国人的担心, 可以说移民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2015年，进入英国的净移民人数达到了33.3万，这是有纪录以来第二高的数字；这个数字中约一半来自欧盟。 东欧的移民严重影响到本国中下层工薪阶层的工作保障， 也占用了公共社会资源。可是在特丽莎. 梅的讲话中除了提到脱欧后会关闭欧盟居民的自由流动外, 还表示对将对留学生，寻求庇护者和难民都加以更严格的限制。对留学生， 将缩短留学签证的时间,废除居留10年即可获得永久居留的规定, 迫使留学生学成就回国。寻求庇护者和难民方面则要求区分以经济难民和真正寻求避难的难民， 同时强调难民应当在第一到达国申请难民。简言之, 控制移民成了特丽莎. 梅政府的高于其他一切的第一要务。
2． 服务工薪阶层
这是与移民控制政策相呼应的, 移民的问题的核心还是英国中下层劳动技术工作岗位大量的流失。 控制移民的目的就是要保障本国工薪阶层的就业。通过修改税制，严格控制失业福利，增加就业培训，进一步刺激本国平民的就业。
3．强调统一
特丽莎. 梅从上任以来就一再强调联合王国统一的重要性。 这里面有两层含义，一是在英国范围内抑制民粹主义， 加强英格兰， 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的纽带关系。 二是在英格兰范围内促进社会融合， 包括减少伦敦与其他地区的社会经济差距， 减少贫富差距， 淡化族裔文化的差异，强调英国的文化特色。而这些必然会在税收， 福利政策的调整中表现出来。
- 发展生产力
早在2016年8月，特丽莎. 梅就创建了商务，能源和产业战略部（BEIS）， 强调发展生产力， 制定产业战略的重要性。政府提出的产业政策包括：通过发展科研基地，加快科技转化， 形成英国高科技产业优势； 继续实施英国基础设施升级项目；增加住房建设；改变过分强调伦敦地区的产业发展， 代之以各地区产业均衡发展， 各地区制定各自的产业发展战略计划。
- 面向全球的贸易
英国过去是‘倚欧’型的经济，有一半贸易额都来自欧洲盟国家，但付出的代价是每年要上交三十五亿英镑会费， 而且与欧盟国家存在日益加剧的贸易逆差。 硬脱欧迫使英国将转型为‘全球’型经济，特丽莎. 梅表示英国要与欧洲各国及世界其他国家建立真正的自由贸易关系， 成为世界自由贸易的领袖。目前美国， 加拿大， 中国， 印度， 墨西哥， 新加坡， 韩国都表示愿意与英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英国已经开始和澳大利亚， 新西兰进行自由贸易磋商。 这些都使英国有足够的底气对欧盟说不。
近日的太阳报评论说特丽莎. 梅很像撒切尔夫人， 确实她的政治理念与撒切尔夫人的反欧盟以及 ‘新保守主义’和‘新自由主义’的结合非常类似。 不同的是撒切而夫人执政的结果是造成英国的社会阶层分化，制造产业的衰落， 伦敦经济的异军突起。而特丽莎. 梅恰恰相反，她就是要消除英国的社会阶层分化，振兴工业产业，发展生产力，弥合伦敦与其他地区的经济差距。
硬脱欧对于中国企业和投资的影响
那么英国硬脱欧后会给中国企业和投资带来什么影响呢？ 总体来说脱欧后的英国会加强与非欧盟国家的经济贸易合作，中国将成为英国非常重要的一个合作伙伴。这里就贸易， 金融资以及产业等几个方面做分析。
- 贸易：
英国离开欧盟， 意味着失去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 意味着不能享受欧盟与中国谈判所得到的贸易市场。因此试图以英国作为欧洲门户的贸易将受到巨大的影响。
但是英国的全球自由贸易市场的策略为中国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即英国有可能成为世界自由贸易的门户。根据英国税务和海关总署统计，2015年，中英双边货物贸易额910.3亿美元，同比增长0.3%，中国是英国第四大出口市场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国。英国也是中国在欧洲的第一大直接投资地。10月10号英国财政大臣哈蒙德在华盛顿表示英国将无条件支持中国市场经济地位外。中英自贸协定谈判也将提到议事日程。英国想进一步与中国建立良好的经贸关系。英镑的贬值会鼓励英国企业的对外出口，这也是英国政府鼓励的。
- 金融：
作为欧盟最大的金融中心，脱欧无疑会影响到来自欧盟的直接投资和与欧盟相关的金融业务。 但是伦敦的世界金融中心地位不会改变。伦敦成为世界金融中心固然是因为伦敦处于美洲和亚洲的中间点， 在时差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1986年英国放开金融市场管制以及美国银行家引入新的金融体制， 换句话说英国加入欧盟之前， 伦敦就已经是世界金融中心，因此， 退欧不可能撼动伦敦的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与此同时伦敦也是金融科技的中心， 新的IT技术比如区块链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使用非常有可能突破由于脱欧所带来的金融贸易壁垒。
英国的脱欧有可能造成来自欧洲的直接投资的减少， 而这却给中国投资带来绝佳的机遇。
中国有机会增加直接投资比重， 继续利用英国的金融中心地位， 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化地位。
3. 产业发展
在过去的20年 ， 英国的生产率指标是非常糟糕的， 已经跌出世界排名前10名。但是英国是欧洲最有创新力的国家，拥有世界一流的科研实力。英国新政府希望以此作为英国生产力发展的重要驱动力。 长期投资和经济动力是新政府在产业发展方向的两个关键词。
因此英国的高科技，创新产业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在英国科技部的报告中提及的高科技创新产业有： 生物医学， 清洁能源，创新材料， 航天产业以及人工智能和机器人产业。如果中资企业能够抓住英国这一高科技发展机遇，就有可能扩大中国和英国之间技术转移， 从而打破美国等国对中国的高科技技术贸易壁垒。
于此同时， 基础设施如高速铁路，北方动力中心以及数字基础设施被提多次提及。 这是英国政府重塑经济结构的重要一步。加之目前增加住房供应的迫切需求的建筑业因此会得到较大的发展空间。但是政府会通过增加资本利得税打压以房产为金融杠杆的地产泡沫。为调整区域产业不平衡，伦敦外的地区 ，尤其是中部的传统的制造业核心区域如伯明翰到考文垂一线的制造产业带，曼彻斯特， 以及利物浦带将会迎来较大的发展机遇。英国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大部分会允许私人投资的进入，最近通过的欣克利角核电项目无疑给中国企业吃了定心丸，期待能够参与到更多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中。
当然新政策也给中国企业和投资进入英国提出一些挑战， 比如移民政策的收紧， 有可能会影响到技术人才的自由流动，增加人力资源成本。另外新政府还将出台一系列严格监管海外企业并购收购的规章， 强调要从公众利益的角度对海外企业考察测试。在企业管理的监管方面， 将要求管理层收入更加公开透明， 要求顾客和雇员参与到企业的管理， 这些都对中国企业本身的能力和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英国是一个运行良好的经济体系， 脱欧是个触发事件， 短期会增加不确定性。 但从过往的历史来看这个体系具有很好的经济弹性， 英国的政府和市场对风险波动具有的很强的应急恢复能力。因此英国经济长期是向好的。英国已经表示出要成为更开放的自由贸易国家 ，要通过高科技产业, 创新产业来改变英国经济结构， 形成区域经济更加平衡的产业格局。中国企业和投资要敢于抓住英国经济结构调整的空窗期 果断进入。同时中国企业需要改变思路， 改变投资策略， 由以往单一的以伦敦为中心的房地产投资改变为面向英国的潜在的经济增长产业和地区的投资。我们相信，这是中国企业了解世界，走向世界的一个最佳契机。
作者介绍：
王淼，博士，伦敦大学学院空间计量与应用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主要从事工程技术，基础设施及供应链投资风险研究。
周露，英国中华工商联合会执行会长，英国工商联高科技商会会长，超越实验室创始人，晨哨网专栏作家。
